用相机捕捉了60年的冲突和文化巨变,77岁的久保田博二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拍摄的意思。几十年以来,他一直忙于工作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终于,他多达500页的第一本回顾性巨作终于成功出版,但是他的脚步依然不曾停止。
作为一个77岁的老人,摄影师这一工作曾带久保田博二(Hiroji Kubota)环游世界,也使他见证了许多历史上的重大的事件,他如果有想要逐渐放弃职业生涯的想法也是应该被大家所理解的。但是对于久保田来说,他刚刚完成了他的第一本回忆著作,所以结束摄影生涯对他来说还遥不可及。事实上,他曾说过,即使时间追上了他的脚步,他也想要捕捉那一刻。
“我想记录自己的死亡,虽然不太确定怎么做,但我认为它会是我最棒的终结作。”
这是他对艺术的奉献精神的优秀证明。他的系列视觉作品跨越了60年的时间,记录了60年来人类情感的光谱以及社会的变迁,文化的崛起和战争的伤疤。
他在镜头后面的职业生涯始于1961年。玛格南摄影师勒内·布里(Ren é Burri),波特·格林(Burt Glinn)以及艾略特·厄韦特(Elliott Erwitt)去东京访问,而久保田以其出色的英语能力得以成为他们此次访问的向导。“那些人使我着迷,而且是他们让我有了成为摄影师的想法”他说。
为了感谢他,厄韦特(Erwitt)给了久保田一本亨利·卡蒂尔·布列松(Henri Cartier Bresson)的《 决 定 性 瞬 间 》(The Decisive Moment)。 那本书,以及之前他遇到的玛格南三人组,为久保田找到了职业的方向。第二年,他就带着自己仅有的500美元搬到了美国。“我没有亲戚,我的父亲也不会给我一分钱,所以最开始对我来说很艰难,但我还是对那充满期待。”他回忆道。
久保田在康奈尔·卡帕(Cornell Capa)麾下工作,康奈尔·卡帕是一个美籍匈牙利裔摄影师,也是罗伯特·卡帕(Robert Capa)的弟弟。膝下无子女的卡帕把久保田视为义子,并且帮助他融入了美国的生活。
成功的摄影师不是因为幸运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合适的地方。对于久保田来说也是一样,他在1963年被新闻周刊的朋友介绍去参加了一个民间游行。在那次游行中,他拍到了美国社会史上最重要的一瞬间,当马丁·路德金在林肯纪念碑前的石阶上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时,久保田记录了人群中传出的一股股激动的、正义的力量。“我依靠直觉来感受重要的瞬间,而且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历史的改写。我想这份工作也需要足够的运气。”
在1965年以前,久保田已能凭借摄影过上不错的生活。但在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东海岸,并没有很多亚裔聚集,因此久保田得以脱颖而出。但和许多摄影家试图融入环境不同的是,久保田巧妙地借用了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在某些方面来说我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他说,“我得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从黑人到3K党到美国土著,他们都愿意接受我,因为我是介于他们之间的另一人种。而且我身材瘦小,这使我看起来并无恶意。这就是为什么我得以遇到很多非常有趣的人。”
但通过采访,我们发现久保田能得到陌生人的信任还源于他的另一个品质,那就是他那阳光般温暖和有感染力的性格,而且这种品质已经毋庸置疑地帮助他与被拍摄对象确立了一种亲密的关系。
久保田最终搬回了日本并且花了大部分时间在亚洲工作。他去越南拍摄了那场悲惨的冲突,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但他认为自己和那场战争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生于1939年的他仍然记得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的样子,而且这段历史也使他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准备。“我很庆幸在六岁的时候经历了那场世界大战,”他说。“在童年时期经历这一切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曾亲眼目睹一架战斗机飞过来射击群众。在距离我一百米远的地方,三个渔夫被杀害。那是一段恐怖的经历,即使在战争结束差不多五年之后,我们还会受到食物短缺的饥饿之苦,但是我很庆幸我活了下来。”
多亏了玛格南和泛美航空公司赞助的免费机票,久保田在1972年拜访了越南。他搭乘了美国军事直升机,这使他能够深度记录这场冲突,他也一度成为了在越南最高薪酬的摄影家。但他常常纠结于他工作的本质。“这份工作能帮我赚到很多钱,但是我却常常感到愧疚,”他承认,“我从别人的苦难中赚钱,这使我感到非常不舒服。因此从那之后我决定再也不去任何地方拍摄战争和冲突的场面。我尊重那些战地摄影师的选择,但是于我而言选择拒绝。”
他选择不拍摄冲突场面,但这并没有阻止他拍摄其他有冲击力的图片,他用数以千计的照片记录了全球各地的重要文化变革。那么,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呢?“我很循规蹈矩,”他说。“我从未错过任何截止日期,我觉得守时很重要。我每天起得很早。我是渔夫的儿子,早起是我血液中的东西。”
几十年以来,久保田一直忙于工作甚至没时间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但出版商却坚持以回顾的角度来整理了他的作品。最终这本500页的书历时两年半才编纂完成。“我很高兴我做到了,而且它是独一无二的”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式来看待我的一生。”但它并不是他即将退休的标志。
七月,久保田将第14次去朝鲜,这次他将为自己的另一本著作收集素材。“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说。“我知道如果我停止脚步,就没有了未来。我每天都会拍照,并不会去教授别人该怎么做,因为我对于那些并不感兴趣。我能告诉人们的只有一点,去做,并依靠自己。”
本文选自《摄影之友》7月刊名家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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