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后

我曾经一度认为我是齐天大圣,结果发现我是唐僧。隐忍和修心是很重要的。

此次影展的三位主创:演员郝蕾、摄影师畏冰、策展人那日松
此次影展的三位主创:演员郝蕾、摄影师畏冰、策展人那日松

Q:照片是10年拍摄的,现在是12年,为何现在才展出?

畏冰:因为现在想来,那段经历在我一生中来看都算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因为也不敢说我这一辈子能去几次印度,反正那是去的第一次。当时是带着摄影的情结去的,但是经历过来之后,把自己的很多东西都给破坏掉了,打乱了。所以回来以后不能很冷静的,像个摄影师一样的去判断哪些照片是好的。所以把这些混乱的情绪先放一放,等这些作品沉一下以后再去做选择。

Q:当时拍完之后就选择了喜欢的照片出来吗?

畏冰:拍完没选。选作品是去年和策展人确定之后,才开始真正的选的。

Q:那么,选这个作品是按照什么思路呢?因为选的时候和当时拍摄的时候已经隔了两年了。

畏冰:其实选作品时和拍摄时已经没关系了。选作品有点像是我们西天取经之后,把其中的精华展示出来,肯定是从现在的角度、好看度、情感等各种方面来考虑的,跟当时的经历是两件事。

Q:选作品是畏老师一个人选,还是三位一起选?

畏冰:一起。一定要一起选。

Q:郝蕾你最满意的是哪一张?

郝蕾:我最喜欢是墙上面有纱的那一张。

Q:并不是你自己的照片。

郝蕾:对,不是。

畏冰:因为我觉得在我们共同创作的过程中,她也算是摄影师。所以不一定说所有的作品一定要有她,我们也并不想拍成写真集,不要跟时尚大片儿似的。

Q:如果从摄影师的角度出发,画面中的模特儿不是郝蕾,那作品的意义与现在相比,会不会改变很多?它仍旧是好照片吗?

畏冰:我觉得这种“如果”并不存在。要说“如果”的话,那可能性太多了。但是我觉得这次的创作,一定是唯一的。必须是她,当然也必须是我,这是唯一的。

郝蕾:对,因为大家是共同的创作者,并不只是摄影师和模特的关系。这是非常有区别的。

畏冰:现在没法去假设我拍的是她,或者是他,这个假设我现在要说的话是很不负责任的。

Q:郝蕾以前对摄影就很喜爱吗?

郝蕾:其实我对很多东西都很有兴趣,但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比如在去年我觉得音乐这个事儿挺好,然后我就去做音乐了。在之前我觉得摄影很有趣,我就去做了。所以不一定,随感觉吧。

Q:有没有考虑过我不去做演员了,而去做摄影师,或者职业歌手?

郝蕾:我不可能去做一个摄影师,但是我也一直在努力,我想去做一个专业的写词人,但并不是做一个歌手。

Q:在话剧舞台上、摄影机前、相机镜头前,您作为表演者,感受有何不同,您最喜欢哪一种表演形式?

郝蕾:好的艺术跟形式无关,没有最喜欢,只要它能表达的内容是好的,什么形式都可以。

Q:那觉得戏剧、电影、摄影有什么不同?

郝蕾:技术层面不同,那是肯定的。但如果你有心,技术层面的东西也是很简单的,只要花一定的功夫都能够学会。所以说我不会去做摄影师,因为摄影的技术层面我并不了解,我不愿意去学习它,这是很花时间的。但是我可能会选择去当导演,因为电影从技术层面讲我是很熟悉的,我知道怎样去运用电影技术把我的意图表达得更好。

Q:郝蕾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状态?

郝蕾:不想工作的状态(笑)。现在是想干嘛就去干嘛,不太想去计划。我决定越执着去做一件事,那当下的事什么都做不好。轮到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可以。

Q:为什么选择黑白作为照片的呈现方式?

畏冰:我个人觉得黑白、彩色效果都挺好的。但是展览就得考虑到展览的效果,今天的展览跟当时的创作没关系,就从视觉上说,黑白的更干净、纯粹一些。

郝蕾:短片是我和剪辑师一起剪的,然后他会按照自己的感觉去做字幕,然后会调色。他当时就说因为樊老师已经去世了,你介不介意他的画面是由彩色变成黑白,你的画面也这样。我说我完全不介意,谁又不是由彩色变成黑白呢?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些。所以佛说“不可说、不可说”真是很有道理。比如你要用言语解释为什么它是黑白,为什么它是彩色,其实是解释不通的,它就是一种直觉。这就是一种感觉,我们就觉得这样就对了,它到底为什么对,其实没有那么多可说的。

畏冰:我觉得那块布特别棒。在我们没有意识到它存在的情况下,它贯穿了我们创作的从头到尾。在我们将作品选出来之后,发现在有没有郝蕾的情况下,都有它的存在。所以你看现在大家对呈现出来的某些东西印象很深,可实际上我当时在拍摄时并没有考虑到。我只是对整个的画面有感觉。

Q:我特别喜欢布挂在树上那幅照片,我觉得那个布有点像人的状态。

郝蕾:我们从北京出发之前曾经想过一个主题——我都是一样的,拍旁边的人。后来有一些具体的条件不允许做到。但是我觉得你刚刚说那个特别好,拍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想这样的,事实上就是这样,它就形成了一种对比。那些人由于这个布的出现,可能就不必要了。其实“有跟无”是一样的,“来跟去”是一样的。

Q:这次拍摄之后对你们的改变是什么?

郝蕾:对我最大的改变就是,我曾经一度认为我是齐天大圣,结果发现我是唐僧。去的时候大家开玩笑,说这就是一次西游记,那我说我是孙悟空。因为我的个性比较像。但是在那个时候没办法,我们不可能说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或者去找个菩萨救你,最后发现隐忍是很重要的,修心是很重要的。所以后来我决定其实在当下,我变成了唐僧。其实你跟你自己看待自己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两个,或者更多的自我,在某些阶段,我们可能会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但那只是其中的一个自己而已,你还是没有跟真我去相遇。

Q:畏老师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畏冰:我的感受就是回来以后我更注意每天从早到晚的每个细节,以及我的心。这个其实说起来有点大。我在菩提迦叶的附近,我们去一个叫舒坦耶的村子,遇到了很多小孩儿、乞丐,他们都伸着手向我们要钱。当时我看到那么多人都盯着我时心里很难受,还在那儿哭了一鼻子,后来我就特别感慨。两千多年前,有这么一个人,为了解决人类的痛苦而不懈努力,最终修成了佛;两千多年之后,这地球也没变好,甚至不如以前,比如可能以前这条河还有水 ,课到现在都干枯了。所以我就想了很多问题,比如人到底有没有未来,我觉得恐怕是没有未来,因为人有生就得有灭嘛。不管有没有未来,当下我们活着,我们身边的人都在,就是特别美好的一件事。所以,后来的我反而不会去空虚地畅想着遥远的未来我会怎么样,我觉得当下就挺好的。因此我对于我从事的这个工作,我今后到底要做什么,我更确定了。这就是我经过这次创作,除了摄影以外的最大收获。所以我特别愿意大家都去印度逛逛,对每个人的心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