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二:

全是潮湿的土壤,就着摇曳的烛光,这里供奉的是谁?
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去找村长扎果,正赶上他家给长辈拜年。
村长扎果和妻儿先到,不一会儿,兄弟姐妹都来齐了,大家郑重其事地跪在桌前,从挎包里拿出用芭蕉叶包好的猪肉、糍粑等食物,递给父母亲。平常神气活现的扎果,在父母面前变得像孩子一样乖巧,顺从地伸出双手,老人则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一根纯白棉线,认真地在扎果手腕上缠绕。拴线被称为“树欢”,意思是把灵魂拴住。母亲则为女性晚辈拴线,儿女们都安静地听着长辈祝福。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分明看到了老人慈爱的目光。
下午,村长家楼上人声一片,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人们围着两张小篾桌正在吃肉喝酒,不时发出“日多——咩”(拉祜话:干杯——喝)的欢呼声,兴致很高。见到我们来,村长高兴地叫人拿来小篾桌,摆好酒菜让我们坐下,并每个人敬上一碗酒。
大约5点钟,卜玛派人来叫我们,把我们领到当地人称为“憨叶”的小庙。
小庙其实是个小庭院,正对大门的是两间用竹篾和挂瓦盖成的房子,第一间房子里有两排篾笆搭成的凳子,平时可以供很多人在这里聚会,在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根粗木头横放着,上面粘着些燃烧的蜡条,在阴暗的环境里幽幽发着橙色的暖光。穿过这间房子,就到了第二间房子,这里似乎应该叫做“大殿”,因为这里的气氛严肃又正式。
我刚想随卜玛进入,他回过头指指我的鞋子,意思是不能穿鞋子进入。我赶紧甩掉厚重的登山鞋,随卜玛走进“大殿”,脚刚着地顿时一股凉气袭来,原来屋里的地面全是潮湿的土壤。
就着摇曳的烛光,我站在门边打量着四周。
一个巨大的木架矗立在房屋中央,问了卜玛他似乎也说不清,只说这东西叫“帕夏”,村里没有人能用汉语表达它到底是什么。这里供奉的是谁?我不停假设着:要么是原始崇拜,要么是祖宗,要么是英雄,也可能是花草树木。人们天天要来这里滴水,向神秘的供奉者祈求祝福。

夜里,村民轮流到长老家祭拜谷物,祈求来年丰收

为了防备在打猎过程中被动物抓住头发,拉祜族妇女就把头发剃光

村寨的长老把大米撒向大地为村寨祈福

 

视觉三:

30多个“伏比节”,这代表着30多户人家
小院里的人们渐渐地散去,只留下有几个妇女等候着。她们一边起劲地敲着铓锣,一边等其他人。陆续来了10名妇女、2名男子,他们开始敲鼓、铓、镲,敲出来的声音不成音调,也没什么旋律,但人们却并不介意,仍然很起劲地在敲。
卜玛抬着装有米和竹签的一个小篾桌走到院中央,带着所有人往自己家走去,人们在卜玛家昏暗的屋里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行人边走边舞着来到寨子中间。
寨子中央铺好了两块很宽的篾垫。不一会儿,只见一队人抬着一种纸扎的“花树”出来了,其中两人抱着昨天扎好的纸象,刻意地使象前俯后仰,模仿着奔跑的姿态。“花树”用拉祜话叫“伏比节”,是祭祀用的东西,它用刚从田里采来的连秆稻穗捆成一束,摆放在篾箩中,箩里放满当地日常食用的芭蕉、黄瓜、苤菜、红薯等,稻米杆上插着用棉纸和刨花做成的花朵。我数了数,大约有30多个“伏比节”,这代表着30多户人家。
仪式开始,围观的人们互相抛撒米粒,并发出“撒——”的声音,微笑祝福。

几个老年男子在场中跳起舞来,动作非常简单,有时像是傣族舞,更多的则是抖抖手、抖抖脚。跳到高兴处,人们掏出筒帕(当地人用土布缝制的挎包)里的米粒抛撒起来,“撒——,撒——”的欢呼声不绝于耳,米粒落在地上、人们的头发上。妇女们开始跳一种舞,双手在体侧有节奏地轻摆,双脚一顿一顿地绕圈,不是多复杂的舞步,毕竟节日里的舞蹈只要表达开心就够了。
庆祝的场面很热闹,让我想起“歌舞娱神”这个词。
舞罢,所有人围成一圈,再次向“伏比节”抛米,然后“伏比节”、纸象和幡,列队走向小庙。人们在小庙外面逆时针绕三圈,把所有的祭祀品抬进了小庙的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