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罗贝泽斯基的亚洲

作为一名来自欧洲的摄影师,他对于那些充满异国情调的亚洲美丽景色或特殊文化全无兴趣,而是将镜头一次次对准那些亚洲最出名、最 现代化的国际化大都市,像上海、雅加达、曼谷、新加坡、香港以及吉隆坡。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镜头之下的各国是否会过于类似而产生混淆,“对于我来说,我 只是对这些大都市的本质感兴趣”。

“来自于亚洲的那些超级大城市,简直就是美梦与噩梦的结合。那些名留史册的伟大君主们,都只在梦中见过这些 都市,这里充斥着财富,彰显着强权与金钱;与此同时,同一个城市那些未知之地的穷困景象,会令城市规划者们从梦中警醒;优秀的童话作家恐怕也没办法想象出 那些高耸入云霄、造型妖异的楼宇;而高耸的现代楼宇里那一小个一小个必须寸土寸金精心规划的迷你公寓,大概能将幽闭恐惧症患者逼疯,拥挤不堪的街道则充斥 着汽车排放的尾气味道,司机们早在达到目的地好几个小时以前就耐心丧尽……”2004 年,当比阿罗贝泽斯基带着他的作品《霓虹老虎》前往纽约时,就连见多识广的《纽约时报》记者都对他镜头下记录的亚洲都市景象啧啧称奇。

现年 49 岁的比阿罗贝泽斯基出生于德国的沃尔夫斯堡。这个以足球和大众汽车闻名世界的德国北部工业重镇被称为“建造在车轮上的城市”,总共12万人口,其中大约有 8 万从事着与车相关的工作。而比阿罗贝泽斯基是另外的四万分之一。他大学时代选修政治与社会学,之后则从事摄影记者工作达15 年。

摄影记 者的身份使他有很多机会在世界各地游走,他已经不记得确切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来到亚洲,却很快被这里的一切迷住了。作为欧洲人,他不承认自己有所谓的“异域 情结”,相反,他吃惊于这里正在发生着的一切,“什么都在朝最大、最高、最快发展,这里的城市之大、行人之多、楼宇之高都令我吃惊。”他把我们带到一副巨 大的照片前,镜头中记录的,恐怕是所有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都熟悉的场景:熙熙攘攘的南京路步行街,超大的本地产品广告牌见缝插针地竖立在街头,商厦林 立,好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是他2002 年前后在上海南京西路天桥上拍摄的景象,“德国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广告牌,那么多的人,”他笑着说,“就好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城市一般。”

单从艺术的角度来看,那并不是能简单称之为“美”的作品,为了表现街头的车水马龙,整个画面显得有些杂乱无序。另一方面,作为常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从这样一个新奇的角度再次观看一下熟悉的景象,竟然也会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根据联合国5 年前的报告,在2010年,全世界排名前30 的超级大城市中有18 个都在亚洲。在这些新崛起的城市中,人类对“最快、最新、最高、最大、最繁华”的追求一方面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彰显,一方面又被无数次地诟病着。

比阿罗贝泽斯基不愿以“好”或者“不好”来对这些城市作出过多评论,他只是很单纯地在这里找到了梦想中的未来。2004 年发表 “霓虹老虎” 系列时,他向《纽约时报》记者坦承,自己的风格深受上世纪80 年代好莱坞科幻电影《银翼杀手》(Blade Runner)的影响。由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导演的这部影片,讲述的是2019 年的洛杉矶以及复制人的故事,现在已被奉为经典。
“2019 年的洛杉矶街头下着绵绵的细雨,到处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巨型的看板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播放着广告的讯息,四处拥挤的人潮,杂乱潮湿的街头,空气被地下水道 的蒸汽与喧闹的各国语系的交流充斥着……”这便是斯科特在1982 年创造出的2019 年街景。常年居住在香港的中国建筑研究专家Florian Hanig 大概是在1990 年代第一次观看了《银翼杀手》这部影片。看到镜头里导演对于未来街头的想象,他大吃一惊:“那不就是我居住的香港吗?”比阿罗贝泽斯基来到亚洲之后,常常 有与Hanig 一样的感受,他说当他在这些亚洲城市街头游荡时,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是来自19 世纪,掉入了时光隧道,来到未来。他用镜头记录下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