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过颜色和画笔来讲我自己的现实,生活其余的是一些无聊
的爱情故事、跟大师学习,我从梦想获得神奇的经验,每天早上起
床,我都睁开眼睛去发现一个新的世界。 —奥乌卡·莱蕾
我第一次接触到奥乌卡·莱蕾是那张
名为《柠檬头》女人的照片,我无法理解它
被归类为“摄影”,因为我总觉得它更像一
幅画,甚至像一个仿广告。作者的名字奥
乌卡·莱蕾(Ouka Lelee),让我想起夏威夷
四弦琴——ukelele①,但不能告诉我是否
一个“他”或者“她”。
第二次看见奥乌卡·莱蕾的作品是在
克利斯提昂·高朔勒的一场讲座里,他说曾
看到的一张很有趣的照片,是一个留胡子
的男子,头上有一本打开的书。看到这张
照片时,让我产生与看到《柠檬头》时同样
的不现实感。高朔勒说,当他拨打这位在
西班牙的摄影师电话时,他惊奇地发现,
作者实际上是一个“她”并且会讲一点法
语。她告诉他,她先拍摄黑白照片,然后
再用水彩给照片染色。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奥乌卡·莱
蕾已经把她的艺术定为在相纸和现实之
间加进一个分区,这层分区就是绘画。
在自由“爆发”的时代成长
我对这个西班牙艺术家的创造力产
生好奇。她在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她
的职业生涯,恰是佛朗哥②去世以后。我
意识到她是后佛朗哥时代文化和艺术复
兴中,即所谓的“马德里新潮运动”(La
Movida) 中的一个关键成员。
西班牙独裁者佛朗哥在马德里1975
年11月逝世,结束了他对西班牙长达36年
的镇压和严审。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任
命新政府后,促进了民主发展。到1977年
西班牙举行了40年来第一次民主选举,并
签署了新宪法。恩里克·高尔文成为马德
里市长:他是马德里新潮运动的最关键推
动者。到1982年社会党第一次上台执政,
费利佩·冈萨雷斯成为首相。
在马德里,人人为了新自由而疯狂,并
把所有东西都转成旺盛的庆祝和兴奋的革
命。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表达出他想要的、
想玩的、怎样打扮、移动、创作等等,这被称
为“新潮运动”(Movida)。这是独裁统治
后、严审后的新民主和新自由,所有的领域都得到解放——包括政治与性爱。
这时,艺术也开始展现出强大的生命
力,所有的艺术家的灵感都开始爆发,比如
Ceesepe的连环画、阿拉斯加和美卡诺的
流行音乐、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电影等等。
奥乌卡·莱蕾,这样描述自己:“我出
生于一个把绘画看为自然的家庭,家里
周围随地都有画笔、照相机和电影机。我
父母很早把我推进这个领域。我知道我
长大后我想要做什么,当然是绘画,我梦
想着发明自己的颜色。但我那时候没想
到我最终会在照片上绘画。有一天我看
到了一张图片神奇地在一张纸上显示出
来,我就迷上了摄影。然后,我开始玩‘发
明图像’的游戏,并用相机捕捉它们,这
成为我的语言”。
在奥乌卡·莱蕾上了色的摄影作品中,那些人物与
荒诞离奇的事物并置,从而被塑造得具有了超现
实色彩。
向超现实主义致敬
奥乌卡·莱蕾的第一部作品是对超现
实主义的敬意。1938年, 超现实主义艺术
家举办了超现实主义国际大展,其中15位
艺术家,如萨尔瓦多·达利、杜尚、米罗、马
克斯·恩斯特等每人给予一个橱窗假人,由
他们以任何方式来改变,曼雷就负责对最
终的结果打灯和摄影。在当时一张超现实
主义的图片里,我们还看到安德烈·布洛东
头上戴着荆棘冠来扮演“上帝”。
在这种影响下,奥乌卡·莱蕾的“理发
店”系列(Peluquerías) 的确有宣布新肖
像摄影的革命性。
她创作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作
品。在拍摄时,她邀请了她的一众朋友:
歌手、艺术家、设计师、演员等,把各种奇
怪和荒谬的东西放在他们的头上,然后拍
摄成肖像。这些黑白照片通过水彩着色,
变成高饱和、强烈对比度的色调,创造为
把现实扭曲的表达。
奥乌卡·莱蕾的作品灵感源于生活,
也受到美国波普艺术和宗教的影响,照片
中的道具都是日常家庭用品,如可口可乐
瓶子、熨斗和烤面包炉等等,但鱼类、乌龟
都来源于基督教象征和神话。
在奥乌卡·莱蕾上世纪70年代早期在家里拍摄的8毫米默片黑白电影里,我们
可以看到“柠檬” 的制作过程:她躺在地
上,把柠檬一个个摆在她头周围;我们看
到她的朋友们戴着熨斗或一条鱼在头上,
到街上去游行,或在马德里隧道内游走;
一个男子头上戴着一条巨大的章鱼,他拿
着一把剪刀,切断其章鱼的触角,章鱼脚
就像头发一条条落到了地上;一对新婚夫
妻乘坐电梯上楼,新娘头上戴着可乐瓶子
制成的头饰,而新郎头上则有一套电动剃
须刀⋯⋯有这样充满绝对自由和创造力
的气氛,我们可以想象1920年代和1930
年代达达和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氛围,还有
因此产生的那么多有趣的、具有自己特色
的艺术作品。
绘画,传统+现代
到1980年代,奥乌卡·莱蕾更加热
衷于传统绘画,尤其是古典主义绘画,她
的“绘画+摄影”吸取了更多的布袍帘子
和巴洛克元素,使画面更具戏剧性,具有
较强的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的味道,与刘
易斯·布纽尔③、萨尔瓦多·达利④等人的思
路、作品相契合。
那幅被称为《天真和青春》的作品
(1984年)明确地显示出受到戈雅的画作
《玛雅》启发,这是戈雅最伟大的作品之
一,画于1800年,这幅画塑造了裸女躺在
红丝绒沙发上最经典的姿势。所不同的
是,在《天真和青春》中,奥乌卡·莱蕾以塑
料纸代替布料,来暗示玛雅的半透明的衣
服。这正是奥乌卡·莱蕾将传统与现代衔
接的方式。
奥乌卡·莱蕾的现代性就在于“角色
扮演”( cosplay)的概念还没存在之前,
她已经做了——摄影成为奥乌卡·莱蕾示
范的比绘画更不自然的人工现实。
1987年,奥乌卡·莱蕾向马德里市长
提议,要在首都最大的广场里举行一场
“艺术表演”。于是,市长停止了锡贝尔勒
与两个石狮子的喷泉周围的交通,奥乌
卡·莱蕾在这里让16个模特儿重演《变形
记》⑤,创作了她最有代表性的作品——
《记住,芭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