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x_left][/box_left]

贾樟柯, 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

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

主要导演作品有《小武》、《站台》、、《三峡好人》、《二十四城记》、《海上传奇》

其中《三峡好人》获第63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优秀影片金狮奖

《海上传奇》获第30届夏威夷国际电影节优秀纪录片金兰花奖。

目前正在准备新电影《在清朝》。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工作室里,我们见到了贾樟柯。这个被誉为中国第六代导演中最朝气、最另类的名字;这个带着很多实验意味的电影导演的名字;这个十几年来频繁在国际各大影展中拿奖的名字;这个经常出现在巴黎有名的电影手册中,出现在大学讲座名单上的名字。就是在这个名字下,迎接我们的却是个笑容和缓,拿着一台小相机的“普通面孔”。

 

拍照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何为真实?如我们吃下的米饭,喝过的白开水;或是午夜离开喧闹的KTV,在空旷的大街上打不到出租车时迎面扑过的冷空气;或是看完一部科幻电影,音乐响起,灯光打开,耳边重新响起日常的聊天声;或是过年回老家,热气腾腾新出锅的饺子。

作为一个导演,要关注和欣赏生活中的小细节,贾樟柯使用相机最多的时候,是为自己的电影踩点取景。平日里去到的地方,他像画家画速写一样,随身带着相机,遇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便停下来拍照。他脑袋里时刻储备着许多个面孔和场景,脑海里有一个“自己的画廊”:有可能是平日里生活中接触到的,也可能是意识里存在的。这对于拍摄十分有用,去过的地方,拍摄就十分顺利。摄影的体验让贾樟柯对于每一处场景的细节都思虑再三。对于他的新电影而言也是如此。让贾樟柯最头疼的事情莫过于选景、搭景、改造等细致的幕后工作。
在大学一年级的基础课上,贾樟柯第一次开始拍照片。而随着摄影设备技术的变革,数码设备带来的种种便利,提升了享受影像的质量。“数码产生之后我特别喜欢这个东西。”数码更新为影像带来了很多变化,“所以我基本上是每个电影阶段
都会用最新的数码设备拍摄。”说到数码设备的种种更新,他如数家珍,一面拿着手里的相机,一面给我们解释专业设备的变化带来技术的变化,从而给他的电影增加无数新的可能,“比如我们拍过一个纪录片,就是用一台小小的相机跟两台大机器放在一起拍的,“它的自由度、它的隐蔽性、可操作性,都为电影美学带来更多效果”,“对我来说技术没有高端和低端,每个介质有它的特点,只要新的器材我都会去尝试。”
在贾樟柯的相机中,一切都自然地存在着。他并没有把拍摄照片作为一项创作,而必须得到所谓的“作品”。通常他可能是遭遇了一个自然情景,或遭遇了一个人,或发现自己正处于某一个氛围中,便拿起相机把这一切存留下来。这是一种简单的接触,是一种记录和纪念。因为拍电影的习惯,他几乎所有的照片都是横幅。

但拍照片跟拍电影对贾樟柯来说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动态画面的空间处理和照片的空间处理思路完全不同,在拍摄动态画面时,需要考虑到画面的移动、考虑到人物的穿插,会是运动的思路。而贾樟柯也喜欢瞬间捕捉一个景象时的专注感,他在拍照片的时候非常享受这种状态。

“照片更接近传统,像写诗、绘画。具有很强的偶发性。这种偶发性要求瞬间把自己调出自己的情感和处理方式,我们是做为一个记录者”而电影是“更有预测性的一种创作,包括纪录片。”“所以有时候,我们会追求数码化、追求拍摄的自然性,就是尽量回到艺术最原始的状态。”

贾樟柯有个癖好,他喜欢拍各种纹身。“不管看到男的女的,有文身我就想拍下来,经常被人家误解。”有时候夏天,看到司机的后背有文身,或者是咖啡店,女服务员端来咖啡,手上文着一朵玫瑰花。这时候贾樟柯总拉着人家,拍人家的文身。对方有时候会大方地乐意配合,而有时候则很警惕,以为他图谋不轨。但这也是一个接触的过程,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反应在贾樟柯看来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自嘲道:“这事拍一个纪录片会很有趣”。

在他的镜头下,一切都自然地存在着。他并没有把拍摄照片作为一项创作,而必须得出“作品”。通常他可能是遭遇了一个自然情景,或遭遇了一个人,或发现自己正处于某一个氛围中,便拿起相机把这一切存留下来。

贾樟柯作品

2007年,成都,工人们生活的地方

2007年,成都,电焊工

2007年,成都,某工厂内

2007年,成都,燃烧的木头椅子

2007年,成都,一位工人凝视着镜头

2008年,太原郊区某工厂

共有的真实情感

“拍电影是我特别在意的一个工作。”很多时候,剧本的完善和人物的想象,在一个探究的过程中,很多和自己有关。充满想象力的故事被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这同时也是一个回到自己的过程。
在贾樟柯19岁刚毕业的那一年里,山西忽然一夜之间煤矿遍地,成为了热门营生。贾樟柯的堂兄弟们曾经想拉着他一起去闯荡,他却安静地停下,面对纸笔,开始写小说、写诗,他有很多话想说,于是终有一日,他成为了一位导演,而非“贾老板”。

在贾樟柯的背景中,农村背景是他愿意承认,并且一直珍视的。贾樟柯从小生活在小城汾阳,曾经在农村的环境里成长。再后来,他成为一名导演,也是因为曾经有那样真实的感受,才让他有情感、有力量来面对他需要讲述的故事。在这其次,才是责任,他说:“这个责任,也是因为情感。”
在贾樟柯的作品中,他关注工人。在他年少的时候,每到夏天他都会帮村里的同学麦收。在麦浪的包围中,人显得非常渺小。“日落时分,努力直起弯曲太久的腰身,一边抹着汗,一边把目光投向远处,远处逆光中,柴油机厂的烟囱正高傲地冒着白烟。”那时候,人们都争着进工厂当工人。但后来,工厂转制,工人下岗,体制变革,国营工厂凋敝所带来的影响渗透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于是,他有了拍摄工厂题材的打算,是切实的生活感悟让他把焦点对准了转型之中的工人,这一类普通的劳动者。
贾樟柯关注家乡。在他大学时候的一年春节,“北京到太原的高速公路还没有修好,坐火车14个小时,辗转回到汾阳。”进了县城,两边的店铺都写着大大的“拆”字。那时他心里一紧,深刻地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满是无法阻挡的变化。“汾阳,那里的日日夜夜,无数难忘的人和事,让我落笔下去变成了电影。这电影又是我的国,里面一人一事,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世界。”

他的每一部电影里都有他生活过的影子。在日常生活中积累起来的情感,使他关注着生活中最微小的方面,塑造出一个个深刻而真实的小人物。《小武》在香港的宣传海报上,贾樟柯写道:“这是一部粗糙的电影”。这是他的态度,是对他的成长经历、生活空间的一种真实而直接的体验。就像他如今拿起相机,对准的都是民间基层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小人物和那些经历过的以及正在经历的小场景。
记得在贾樟柯的电影手记中写道:“当摄影机开始转动的时候,我希望能问自己一声,眼前的一切是否是你真正的所思所感?”我们的目光所及,我们用我们的关注表达关怀,忠于事实,忠于自己。源于内心的感动不因为我们身在何方,不因为我们经历过什么而变化,这是一种共有的文化和生命体验。就如一位法国评论家Didier Peron在《解放报》一篇评论中所说“我们身上,可能也有点中国味道。”

对话贾樟柯

《摄影之友》:您一般什么时候会拍照片?

贾樟柯:最多的时候是工作时去看景。我需要去各地找景,找景的过程中会拍大量照片。去旅行的时候也拍,我比较喜欢小一点的地方,小县城、小城镇之类的。有时在路上看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就停下来,过去拍一些照片。

 

《摄影之友》:您自己拍的这些电影里,哪一部对您的意义最重?

贾樟柯:每一部都有意义,我有一个信条就是每一个拍片都是,每一次拍片都把它当成最后一次,你要拍最不适合留余地,你要把所有的精神体力所有的想象力放进去,不管它是什么,不用你去担心,什么以后每次拍,不存在这个事情,因
为你就是创作力,只要你活着就是在意你这些东西。

《摄影之友》:在主观情感的表达效果来看,应该还是动态电影更具有表现力吧?

贾樟柯:还是你说的,拍一张照片也是自我表达,你对这个空间、场景或人物感兴趣,某种程度上是你借助它,传达一种精神、一种价值观、或一个情感倾向,那它相对来说也是主观的。我觉得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电影本身它有时间性,时间本身可以成为表达的手段或目的。

常用的相机:佳能G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