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pari dukovic 文/那谁 兜兜
[alert type=white ]纽约和我一样,有副永远喝高了的样子。它似乎总在傍晚醒来,于是街道高楼和地下铁都成了高感光度下的场景,彰显着粗糙的黑白颗粒。而纽约人,他们就像五线谱上的黑白音符一般,曲调之后,瞬间隐没于城市的某个角落。 [/alert]Apple,人人都想咬一口
爵士乐一统天下的时代里,有个乐手大唱:“成功树上苹果何其多,但如果你挑中纽约市,你就挑到了最大的苹果!”
人人都想来这里谋生,就像人人都向往在这里享受。杂货店里的小伙子穿着红色的围裙抱怨着天气太热,手脚麻利的墨西哥伙计在三明治店里帮忙,楼下的邻居是个喜欢做寿司的日本老太太,来了纽约这么多年,依然喜欢把脸涂得惨白嘴唇艳粉,而公司里的中国同事有时候会带着好吃的中国饭菜来加班。老实说,他们的手艺确实比唐人街饭馆里的更让人觉得怪异而可口。在纽约这个巨大的“苹果”里面,混杂着不同的口音和宗教气息,而今,“大苹果”被不同的种族和文化所染指,被生活在这里的来自180个国家的1800万人口所吞噬。即便来过的人都说纽约是地狱,但是他们依然同时说着纽约也是天堂,无论对于什么肤色什么宗教信仰的人来说,纽约就像一个你想加入的家庭,即便她迟迟不肯向你招手你却能依然保持着刚下飞机的热情。就算是无数人站在时代广场上咒骂着纽约的种种,却依然每天有无数人来到这里,他们可以抛弃家乡的安稳,在这里过着不安定的生活,只是为了来这大苹果里分一杯羹,这羹汤无论吃到嘴里什么味道,反正人人都想来那么一口。
赤红色花苞亭亭立于浮萍间,
在阳光下孕育着深夜的再一次华丽绽放。
就在一车人被窗外的田园牧歌式
美景灌得醺醺然的时候,柏油路走到了尽头。
向导停下了车,指着跨在前路的巨型木牌告诉我们:真正的旅途开始了。
Black or white,这里非黑即白
不得不承认,纽约的色彩美轮美奂,无数摄影师喜欢用超过色彩饱和度的强烈对比来体现这座城市的斑斓,是的,就像平时人们看到的纽约,超高的摩天大楼、超快的生活节奏、但是我总是执着地使用黑白,因为这是个爱恨分明的地方,非黑即白是我的叙述方式,就好像纽约的地铁,墙上到处是胡涂乱抹,扑鼻一股尿臊味,钢梁上滴着锈水,轨道间躺着死老鼠,有头有脸的人们都羞于谈及这些。你的脚踏在那磨得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板上,只要一抬头,就看见地下铁过道的顶部永远都保有的黑色而油腻的花纹,鼻腔充斥着油腻腻的味道,或者,你假装不在乎这里的一切,潇洒地踩着高跟鞋踏在铁皮包裹的台阶上和每天三百五十万人一起分享这地铁里的不良空气。但是,这个脏兮兮乱糟糟的钢铁怪物却是全世界运载效率最高的一个公共交通系统,它几乎覆盖市区每个角落、票价便宜、准点守时、永不停歇。
但是,当你穿过脏肮不堪的地下,随着灯火走到第六大道的时候,你简直难以想象刚才是从一个什么境况里香汗淋漓地奋斗过。西四十二街与百老汇的交会处,时代广场的心脏地带会让你目不暇接,那里的灯光似乎总是亮着,就像一个信仰,对,或许变幻的霓虹灯就是纽约的一种信仰。巨型电子板每一秒带来不同的消费资讯,而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纽约客便在聚在这里倒数狂欢,电子板的每一个电子单元里面似乎都藏着个扭动的灵魂,不停变换身姿和颜色,窥探者人类的表情。
一路走在第五大道的车水马龙中,你会看见全世界最顶级的名牌像站街的女人挤在一起向你卖弄风骚,每一个都风情万种让你欲罢不能。“雍容华贵,霸气逼人”,这样的词汇会呼啦啦地涌在喉头,甜丝丝的,却带着点血腥的味道,没错,简直就是奢侈品的集中营,你简直要被那些丝绸皮革外面的金属配件晃瞎了眼睛。每一块地砖,每一块橱窗玻璃都在散发着奢靡繁华的上流社会气质。
拐角处的咖啡店推门进来的女人有点眼熟,大概是在哪个电影里出现过吧,不过一杯下午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可选项?不麻烦显不出贵族气吗?再往上城走,金碧辉煌的大宅子竖在那里,连仆人的制服都是熨平成007般的妥贴。纽约是如此的光鲜像一块镶满了宝石的表,永不停歇地旋转,有权有势的人们在一个如此拥挤的城市相安无事地好好过活,简直就是个奇迹。
离曼哈顿越来越远的纽约的另一面,夜上浓妆之际,白天还是充满嘻哈说唱的布鲁克林的狭窄角落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无数想要拼命实现梦想的年轻人,沉沦毒海的瘾君子,生活困迫的单身母亲,他们的故事像暗黑色的绸带在天空飘浮,空气里总有着类似于叹息的味道,他们清贫、节衣缩食、他们在位于第八街第二大道附近的黑市购物,那里可是买东西最便宜的地方。开市只等天黑,卖主清一色都是穷人,而卖的全部是来路不明的黑货,这点,彼此心知肚明,所以,纽约有富人的金碧辉煌,也有穷人心照不宣。
换件衬衫,抄起一台老胶片相机,
我一溜烟挤进街道上的人流中,
然后隐没在这个城市里。
任你走遍千山万水,纽约一样让你看不明白。
Ideal,理想主义者的灯火
“让那些因为渴望呼吸到自由空气,而历经长途跋涉业已疲惫不堪,身无分文的人们,相互依偎着投入我的怀抱吧!我站在金门口,高举着自由的灯火。” 这是美国女诗人埃玛·娜莎罗其 (Emma Lazarus)写的一首诗,它镌刻在自由美貌男子像花岗岩构筑的神像基座上。多少人一踏上美国的土地就巴不得去哈德逊河口看自由美貌男子像,仿佛只有看到了自由美貌男子才算是真的能触摸到美国的脉搏。
走在寻求自由之路上的领头人,无疑是一群艺术家、理想主义者甚至工联分子。很多人都以为纽约的“文艺之心”在百老汇,其实时代广场旁边就是剧院区,也就是所谓的“百老汇”。“百老汇”仅仅是纽约的一个叫 “Broadway”的街道的音译,而并非“百老汇剧院”这样真的存在有实体,它其实是指剧院区那些靠近“Broadway”这条街的很多剧院而已。这些剧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都是在路边的高楼大厦的底部,从街道到里面的剧场仅仅有一个小小的等待区域,没有宽阔的大厅。不少剧院都上演歌舞剧、音乐剧和话剧,这里的确是纽约生活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纽约的文化是独特的。文化社区是纽约文化的一大亮点,每一个文化社区都有它独特的风格。格林威治文化社区是大牌作家、演员居住的地方,也分布着许多的娱乐场所,是一个圣地,也是美国画派起源的地方。众多的文艺小青年,文艺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哈姆雷特文化社区,是一个具有两大文化特征的地方,是黑人文化的天下,也代表了纽约的文化,在这里黑人有自己的发言权。还有意大利人的驻扎地小意大利文化社区,这里是意大利文化繁衍生息的所在。
上个世纪末,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盛极一时,可悲的是,这里后来变成了旅游区,傻乎乎地围满了各地来的游客,简直就像瞻仰墓地。于是,艺术家们搬到了更穷的苏荷区(SOHO,即SouthofHoustonStreet),把这个占地不足0.17平方英里,满是废弃厂房的社区变成了 Loft生活方式的发源地。而随之而来的是更贵的咖啡,涨价的房租和无数的商业品牌,铜臭气越来越重,逼得穷困的艺术家再次陷入窘境而不得不搬家,于是东村 (East Village) 成为20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60年代的嬉皮士、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的朋克一族的聚集地。东村的空气里飘荡着太多的口号,通俗艺术、反战示威、地下电影、性解放运动、另类报刊以及摇滚乐,它成为了朋克精神的朝圣地。
当艺术遇上无政府主义的混乱就会吸引更多年轻叛逆的灵魂。废弃的老楼里,容纳了许多不得志的年轻艺术家,每天聚集在一起玩耍、闲谈、聚会、抽烟或吸大麻,这样的情况下政府不得不下决心进行改造,于是他们又被迫离去,没有血与泪的反抗活动,只是聚在一起,守着他们心里那段昏黄不定的时光。
在爆破的轰鸣声中化作尘埃不仅是东村破旧的老房,与它们一同离去的,还有满墙的涂鸦、著名的火星酒吧和酒吧里“世界上最肮脏的厕所”,以及栖身其中不付房租也没有产权的租客。取而代之的,是摩登的新式大厦,整洁、明亮、便捷,身家清白,没有记忆也没有负担。当然,最初的住户还是会返回这里,只不过他们的邻居不会再是一群穷得叮当响的艺术家,过去家园里的人与事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愈走愈远。也许这里很快也会被无性格的中产阶级们所蚕食,而那些曾在这里留下气味的年轻的、流浪的人们会再次寻找一个新的据点。
物质的脚步永远都跟在艺术和自由身后,艺术家们不断追寻自由,而物质在一路逼迫他们。但社会属性的脚步逼迫得越紧,他们反而越会寻找自由。这就像一个悖论,双方都不服输,一直博弈,像黑与白不能兼容,像光与影一样你追我赶。
是的,纽约是一个看起来能满足任何欲望的城市,在这里有太多的选择:如果你不介意烦躁的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如果你不介意高额的出租车费,那么你可以坐着它标志性的黄色出租车堵在时代广场周边的马路上;你也可以在第五大道憋着邂逅好莱坞明星,可以和在下东区酒吧里喝得烂醉的艺术家勾肩搭背;可以西装革履左手咖啡右手公文包在冒着尾气的小汽车长阵中左右突围,任摩天大楼中吹来的方向不定的风吹起你丝质的领带或者精致的围巾;也可以穿着平底鞋,胡乱的用手指抓抓头发,然后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和鸽子分享一个面包,远处,是滑冰的孩子和情侣的尖叫和笑声;你还可以穿着晚礼服去听一场明星云集政客捧场的高档音乐会,也可以背着双肩包在百老汇门口选一张半价的音乐剧门票,支持下刚排练出来的新剧目和梦想着在这个舞台上成为明星的草根们。
即使如此,纽约依然吸引着一个又一个想要寻找自由的人,只要一天自由不死,他们便有生存的空间。这就是纽约,灿烂、寂寞,永远有人想踏进,而它也不拒别人于门外。
纽约仍然吸引着一个又一个想要寻找
自由的人,只要一天自由不死,他们便有
生存的空间。这就是纽约,灿烂、寂寞,永远
有人想踏进,而它也不会拒人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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