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Sai 朱进 文/李一毛 程梓轩

大多数摄影师追逐太阳带来的迷人光影,而夜晚才是我的主场。

当太阳落幕,星光登场,我是千万颗星星最忠实的观众和记录者。

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是对天文知识进行科普,而我最大的爱好(没有之一)是拍摄星空。

我出门的第一个习惯动作,不是目视前方,而是仰望天空。若天气晴朗,便又是一个追星之夜。

一次,两次……几百次,拍摄星空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一些拍摄地点在记忆里模糊了,但漫天星光始终在照片中清晰闪耀。

一个有些许疯狂的星空之旅爱好者,但是爱一样东西,怎么能没点儿疯狂呢?

我是追星却不相信星座的金牛座。

朱进 北京天文馆馆长/《天文爱好者》杂志主编
朱进 北京天文馆馆长/《天文爱好者》杂志主编

朱进,天文学博士,曾在北京天文台工作十余年。他的小行星项目组发现了一颗彗星,这颗彗星被命名为“朱-巴拉姆”彗星。他任北京天文馆馆长至今已近13年,长期进行天文观测,并一直致力于天文科普工作。

被梵高旋转的星夜包围

有人说,没有见证过海底的美,又怎么能说看过这个世界?而如果没有见证过星空的美,又怎么能说感受过这个星球?繁星闪耀在三亚椰林树著名演员的大海上,闪耀在西藏阿里蜿蜒的扎达土林上,闪耀在如镜的青海茶卡盐湖上……这只是朱进用影像收藏的无数星空画面中的几个。在别人看来,每天的星空似乎无异,但对朱进来说,每一天的星空都是不一样的,在每一个不同的地点拍摄它们,会得到全然不同的惊喜。他旅途的重头戏在夜晚上演,千万颗主角做着仅此一次的表演。星光或许来自于很久以前,它们的光亮在他的照片中化作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叠加起来,旋转出星轨,如同梵高的星夜。
走进北京天文馆馆长朱进的办公室,像是进入了一个专属于夜晚的科幻世界,各式各样的天球仪摆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与墙同高的一排书架上排满了天文书籍,茶几上是一摞摞天文杂志,相框里是他拍摄的星空作品。一谈起自己的星空之旅,朱进的眼睛里闪烁着像孩子一样的光,如同星星一般。

几乎每个北京孩子小时候都做过关于璀璨星空的梦,这些童稚的梦起初大多是在北京天文馆里做的。作为北京天文馆馆长的朱进从小也做了不少关于星空的美梦。在那个还没有雾霾和空气污染的北京,朱进的记忆里,儿时抬起头就能看到有星星在夜空里缓慢行走。上大学学习天文专业,让他和遥远的星空走得更近了。到北京天文台工作之后,他开始做起了专业的星空观测,爱好与工作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最初,他从专业角度利用摄像机拍摄星空,如实地记录一次次流星雨及各种天相。10年后的2008年,他决定拿起相机拍摄星空,让自己的星空之旅更加丰富,把星星和它们行走的轨迹更美地展现出来。

自此,朱进对星空的热爱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他每天都携带着拍摄设备,不放过任何一次拍摄星空的机会,以至于第一年他就拍废了一个相机快门。每天下班走出北京天文馆的大门,朱进会抬头望天。赶上了天气非常晴好的夜晚,他会迅速支起设备在天文馆门口拍摄星空。平时,每次出差观测天相,他都要带上两台相机,以及几台手机拍摄星空。事务性出差时,他也会尽量选择住在偏僻的地方,这样,一到夜晚他就可以立即投入星空的怀抱进行拍摄了。

朱进的每一张灿烂银河和行走的星轨背后,都有着一夜夜的未知、等待与惊喜。在他的星空之旅中最常出现的情景便是,确认合适的天气和旅行地点,背上器材,开车到目的地附近,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景,之后迅速支起脚架和设备拍摄。当一切准备停当,他便坐在车里仰头望着同时也在环视着他的星空,夜晚是孤独却并不孤单的。

由于专业的天文学背景,朱进对于星空拍摄时间和地点的判断是严谨而理性的。在无月夜去拍摄银河,是朱进夏天里必做的事情之一。出于对星空摄影近乎痴迷的爱,朱进的星空之旅同时又是感性而疯狂的。一次,为了拍摄四颗彗星,朱进去往北京平谷的驴友广场。这里东边比较开阔,适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拍摄天空东边的彗星。朱进有随时用手机签到地点的习惯,在这一个多月当中,他有20多条签到驴友广场的记录,一切只为了拍到令他更满意的彗星画面。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养成了前半夜睡觉,半夜1点起来出发去拍摄彗星的习惯。朱进说,自己没有明显的生物钟,为了追星,随时都可以背起设备出发。

另一次,在新疆阿勒泰的山里,朱进突然得知可以拍摄特殊天相的信息。于是,二话没说,他抓起相机立即就去寻找拍摄地点。由于走得匆忙,相机存储卡里已经快没有地方了,他只得一边删着照片,一边拍摄,一边感叹于眼前的壮观景致。

天气晴好时,北京天文馆门口旋转的星轨  F4,30秒,ISO400
天气晴好时,北京天文馆门口旋转的星轨
F4,30秒,ISO400
新疆五彩城奇特的雅丹地貌,颜色绚丽多彩 F2.8,1/20秒,ISO400
新疆五彩城奇特的雅丹地貌,颜色绚丽多彩
F2.8,1/20秒,ISO400

转瞬即逝,所以不停追逐

“1颗,2颗,3颗……”在做专业的流星雨观测时,朱进时常会用录音笔录下自己的语音记录。一整个晚上,他从第1颗一直数到第几百颗,每一颗流星划过的时间、亮度和速度都用语音记下来。回放的时候,能听到在数到第几颗的时候,语气是格外激动的,在数到第几颗的时候,周围是有欢呼声的。与此同时,把夜晚铺展的璀璨的美用相机定格,记录一个个在夜幕下醒着做的美梦。这些都是夜晚与星星带来的美好馈赠。

人们看到流星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许愿,朱进说,在他的星空之旅中,一晚上经常会看到几百颗流星,他的大脑已经被眼前壮丽的画面充盈,早已不记得许愿这回事了。他笑着说:“这么多的流星划过天空,许愿也许更容易成真吧!”朱进记得他曾经在水木清华BBS的天文版上征集过大家的许愿词,之后他带着这些许愿词去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在一颗颗流星闪过时,为网友们许下心愿。

和朱进的采访正是2014年12月中旬,12月14日前后会有双子座流星雨。朱进早已做好了准备,“14号的天气不是非常好,13号和15号的天气比较好,这两天去拍效果会更好。”在选择星空之旅的目的地时,朱进不只会考虑到地点的海拔、光污染等因素,他更多会考虑天气情况。在一些重大天相来临之前,他会上网查询详细经纬度的天气预测,以判断比较好的拍摄和观测地点。

然而,难免天有不测风云,意料之外的天气变化有时会影响到朱进星空之旅的行程计划。对于一个疯狂的追星者来说,追星的方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既然天气变化,阴云笼罩使得拍摄和观测条件变差了,那么就追着天气走,走出阴云,总会有晴天。这份执著让朱进不一样的星空之旅中多了很多与天气、与时间赛跑的特殊情节。

朱进的记忆当中,有好多次开着车沿着高速公路追着天气跑,路上遇到过大雨泥泞,但往往最后都能开出云层,找到合适的拍摄地点。他十分兴奋地说:“有一次,我们没能及时开出乌云地带,却发现天空中有一个云洞,最终我还是从云洞中拍到了!”

令他记忆深刻的还有去澳大利亚拍流星雨的那一次。预先判断是晴天的地点天气不佳,于是,朱进立即和同伴重新对天气进行预测,决定向着布里斯班附近的海边进发。和时间进行赛跑的星空之旅往往都是说走就走的,他和同伴租车一直开出了云层覆盖的地带,在海边看到了流星雨。有趣的是,朱进还在海边碰到了几位荷兰流星协会的天文爱好者,他们在多年前曾经见面探讨过流星。世界如此之大,对星空的迷恋让这群旁人眼中的“重度痴迷者”很容易便碰到了一起。

很多特殊天相或是卫星过境等现象的出现,往往转瞬即逝。“我喜欢拍的很多东西都是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就几分钟的时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于是,朱进早就习惯了迅速支起拍摄设备,如果要接上赤道仪等稍微复杂的设备,他也会在10分钟之内把一切搞定。

“夜晚只要是能看到、拍到星空,不论付出多大的努力,我觉得都是值得的。”一次星空之旅结束后,他紧接着又会开始下一次的星空之旅。不断地出发,去感受奇妙宇宙在夜幕降临后带来的无限浩瀚。拍摄时,他在等待着惊喜,而过后翻看照片时,又总有惊喜在等待着他。某一个未知的亮点或是特殊的天相,又会引发他更强的探索欲。旅行充满未知,不一样的星空之旅中充满了更广阔、更神秘的未知,在星空下感叹自然的力量,接受星空一次又一次的召唤。

北京密云的射电望远镜阵列,拍摄出来魔幻感十足 F4,30秒,ISO400
北京密云的射电望远镜阵列,拍摄出来魔幻感十足 F4,30秒,ISO400

朱进的星空之旅必备

晴天钟网站,查询具体经纬度的天气情况,确定星空之旅的目的地/两台单反相机,一台用来拍摄星际,一台用来拍摄延时/2台至3台拍摄星空的手机,准备尝试多用一些手机摆成一圈来拍摄星空/2个三脚架/1台赤道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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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他的梦想之旅

朱进2015年的星空梦想之旅和这一年会发生的几次特殊天相紧密相关。今年的4月4日将会发生月全食,朱进暂时还没有确定具体在哪里进行观测和拍摄。前几年,他曾经去澳大利亚拍摄星空,南半球的银河比北半球更加绚烂,在南半球的夏天去拍摄星空会是不错的选择。有机会的话,他还很想去新西兰进行拍摄。

国内也有很多适合星空之旅的地点,青海、西藏、新疆都是朱进曾经去拍摄过的地方,而且他认为这些地点都非常值得再去拍一拍,弥补之前拍摄中的遗憾。例如,他觉得青海的茶卡盐湖、西藏阿里的扎达土林和新疆的五彩城都有着独特的自然风光,在星空下会绽放出更美的一面。最美的一张星空摄影总是下一张。

中国新疆五彩城

五彩城的名字源于这里五彩缤纷的雅丹地貌。这里原始的山丘富含各种矿物质,经过风吹日晒的侵蚀裸露出地表,赭红中夹杂着黄、白、黑、绿多种色彩,光怪陆离。夜晚,静谧的五彩城星空一览无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外星世界。

新西兰特卡波

以“人间净土”来形容特卡波再贴切不过了。平静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常年冰封的南阿尔卑斯山脉。为了维持这样的美景,特卡波小镇的居民减少使用灯光,像保护历史遗产一样保护星空。抬头仰望,特卡波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幸运的话,还能看到流星划过夜空。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夜晚能观测到几千万颗星星。

英国萨克岛

萨克岛是位于英吉利海峡中的岛屿,它超出海平面只有30.5米,地势凸凹不平。岛屿周围多是犬牙交错般的悬崖。岛上禁止使用汽车,马车和拖拉机是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岛上没有街灯,于是很少有光污染,它成为了英国第一个被国际暗天协会认可的“暗天之岛”。

挪威

午夜的太阳与绚丽的北极光是挪威先进的天文奇观。挪威的领土一直延伸到了北极圈,这使它成了观赏极光的优秀地点之一。白天游览城市的景观,到了夜晚,就可以欣赏极光在夜空中上演的曼妙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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