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者
毕远月,1963年生于上海,
旅居海外二十余年,
现居巴黎,资深旅人、
摄影师、作家,加拿大传媒与插图艺术家协会会员。
常年游走于世界各地,
从1992年至今主要从事文化地理报道和旅行图片的拍摄,足迹踏遍亚洲、欧洲、美洲、非洲的70多个国家和地区。
记得我在一本老旧的巴黎指南上曾读到过:“从圣母院广场出发,跨过塞纳河上的双桥就到了左岸,古老的拉丁区便由此开始”
1.超市里一位大叔正在挑选中意的货品 F2.8,1/40秒,ISO80
2.一个画廊的女店主在讲述画的故事 F2.8,1/40秒,ISO80
3.拉丁区的一个酒吧里,同学们正在狂欢 F2.8,1/40秒,ISO80
4.就算是雨夜也无法阻挡人们浪漫的脚步 F5.6,1/80秒,ISO400
5.这里的街道永远都是车水马龙F2.4,1/12秒,ISO400 6.街边的任何一处取景都是一幅电影画面 F4,1/150秒,ISO400
6.街边的任何一处取景都是一幅电影画面 F4,1/150秒,ISO400
我住巴黎的那些年里曾无数次地以不同路线出入过拉丁区,始终记得这段描述是因为第一次去拉丁区自己就是这么走的。我第一印象中的拉丁区是个繁忙的所在,满街游客和学生。不少老建筑里不是餐厅就是咖啡馆,既古老又生机勃勃。记得我第一次在巴黎的咖啡馆里看见有人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也是在拉丁区。别说那是十年前了,即使是在今天,在咖啡馆里不读书看报而面对一台笔记本电脑发呆,也绝非巴黎的主流做派,当然,这在拉丁区除外。
拉丁区深厚的文化历史沉淀源于这里发达的教育。且不论索邦大学曾因对神学的贡献受到多少欧洲著名学府的仰慕,即使在培养过如伏尔泰、莫里哀、雨果、波德莱尔、罗曼·罗兰,甚至保罗·萨特的路易大帝中学里,今天依旧是书声不断。午休时呼啦涌出校门的少年少女们,尽管也以身着膝盖开口的紧身牛仔裤为傲,可他们的眉宇间洋溢着因教育而获得的自信。“图书馆里萨特读过的波德莱尔诗集,如今正趟在我的书包里呢”一句话,便让自己与文化名人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上。你还会见到那些裤管上满是油彩、一副放浪形骸的少男少女,很容易就猜到他们是学艺术的学生,准确地说应该是巴黎美术学院的学生。这所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美术学院不仅是欧洲最知名的美术学府,它也是今天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专门培养职业艺术家的学校。现代中国西洋画的奠基者徐悲鸿、林凤眠、潘玉良、刘海粟等都曾在此接受西洋艺术的熏陶。而今天学院周围的高级画廊里,昔日学生的作品已经开价不菲了。
除了展馆画廊,文化人聚集之处更是少不了书店。而今天巴黎书店最集中的所在地,也非此地莫属了。莎士比亚书店是拉丁区林林总总书店里我不得不提的一家,作为今天拉丁区中先进的文化地标之一,莎士比亚书店创建于一战后,当时就只是家英文书店。
便成了“迷茫的一代”们在巴黎的大本营。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等人都爱在此出没。特别是海明威不仅到店里读书、借书。甚至看书看累了的时候还睡在店里。
与鸦巢为邻的花神咖啡馆,花神的盛名让它蜚声天下,这点看看它拥挤的露天咖啡座你就知道了。印象中从前喜欢来这儿体验一下的多是衣冠楚楚的日本游客和大大咧咧的美国人,而今金发碧眼的东欧富二代则成了花神的新宠儿,看来对文学和思想的热爱真是没有国界的,要不从花神往前走一个街口的双叟咖啡馆今天不会也是这番情形。据说,当年萨特起床后便会在这两家咖啡馆各喝三杯咖啡各抽五支烟,这才捏着一摞稿纸去街对面的利普餐厅吃午饭。我最早是在海明威那本《巴黎,一场浮动的盛宴》里得知利普餐厅大名的。海明威说自己在巴黎混得最差的那些日子里很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当作家这块料。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卖出了一篇小说。稿费一到手海明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了利普餐馆的大门。当这位饥寒交迫的文学青年以神速消灭了一大杯啤酒、一盘土豆色拉和两根德国香肠后,他才伴着第二杯啤酒慢慢地思考起自己的人生来。好在此时肚里有酒有肉的海明威已经不像前胸贴后背时那么沮丧了,他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还是有人喜欢读的,自己应该做的是笔耕不缀。而每当读到海明威的这段自述,我都会不禁感叹“人是铁,饭是钢”是多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不过,直到我第一次去巴黎时才大吃一惊地发现,原来这家改变了海明威人生观的餐厅竟然还在营业,一如那萨特坐过的咖啡馆和金斯伯格讨论过革命的书店一样。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它的大门,按照海明威当时点的菜式也好好地款待了自己一番。到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其实拉丁区的有趣之处就在于这里曾经出现在历史中的种种,在今天的现实中也依旧可见。特别是那些思想家、文化人也非只是谈思想而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否则拉丁区也不会是巴黎一处除了书店最多,满大街更是布满着吃喝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