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商业时尚摄影师,塞里格总是有办法将流行文化中具有短暂生命力的事物赋予趣味性,并通过图片使它们更具有生命的意义。从一名暗房师到时尚文化的引 领者,他的摄影之路写满了他个人不懈的探索。他那些多样化的拍摄风格,从风景 到人体,从名人到世俗,包括精湛的后期制作工艺的探索,都成为他成功的互补元素。
[box_left][/box_left]林路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广告系教授,系副主任,影像传播硕士生导师,从事摄影教育30年,已经出版摄影理论和技术专著以及画册80多本。
林路解读马克 塞里格
马克 塞里格小时候帮他的父亲打理钢管生意。到了青年时代,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他进入了暗房,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摄影。他说:“我对摄影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对玩弄化学药品、使用液体让照片显影在行。那时候我的浴室就是暗房,我的房间就是暗房,我将门全部封闭起来,不让光线进入。”
的确,塞里格很想成为一个暗房魔术师。然而当他一走到室外的自然光下面,一下子就成为全球流行文化最为错综复杂的摄影家之一。塞里格无疑是当代文化中最为复杂的肖像摄影家之一。作家和演员埃里克· 伯格西安这样说:“他知道只有一个目标:展现要点。”你完全可以通过他的照片了解所有的大众偶像和电影名人。其中的许多画面具有纪念碑的意味,并且将名人转换成象征性的符号。塞里格在《滚石》的十五年中,拍摄了无数的封面和肖像,至今看来既是时尚的又是怀旧的。这些极简派的风格决定了绝对的前卫特色。然而你很少看到仅仅是一张脸,而是一连串精彩绝伦的故事。他对瞬间的把握有一句名言:优秀的照片是在“一开始的瞬间或者最后一张胶片上”。实际上,在塞里格的照片中,就是一种被他的照相机精心驯服的结果,带着错综复杂的元素:自我意识,名流风度,传奇故事或者是神气活现。他和其他一些大牌的商业摄影师最大的不同,比如和安妮·莱博维滋相比较,他很少通过刻意摆布的方式,而是让被摄者在镜头前自由发挥(即便有摆布也尽可能不露痕迹),展现他们最为自然纯朴的一面。
●1959出生于德克萨斯州的阿马里洛。
●1970年初进入美国休斯顿高中学习表演和视觉艺术,尔后进入东德克萨斯州大学,学习摄影和图像设计。
●1984年移居纽约,给一些著名摄影家当助手。1987年开始为滚石乐队拍摄。
●1992年成为滚石的签约摄影师。为杂志共拍摄了125张封面。
●1994年被《美国摄影》评为100位对摄影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排名14位。
●2002年离开了滚石,经常为《名利场》、《GQ》以及意大利《时尚》等杂志拍摄。
●2006年,参加在纽约非营利展厅展示的401主题。这是一个由知名的新闻摄影记者和当代艺术家的联合展示,包括詹姆斯·纳切威、尤金·理查兹、阿尔伯特·沃特森以及细江英公等世界著名摄影师。
●2009年,获得徕卡奖的肖像类杰出成果奖。
●2009年,在洛杉矶Guy Hepner当代画廊举办展览,所有照片由艺术家签名和标识限版数量出售。
玩弄暗房的魔术师
塞里格很早就对相机有特别的情感,他的第一张照片是1979年拍摄格林威治的谷仓造型。在亚特兰大,用尼康相机拍摄第一卷胶片时,他还记得快门的声响。他在16岁时买了第一台相机……攒了足够的钱从纽约邮购宾得K1000。同时还买了一个镜头:85mm。那是一台很结实的机型,也是一台介于专业和业余之间的相机,有卡口可以更换镜头。
其实他从13岁开始拍照,参加暗房班。他借了哥哥的照相机,拍了一些照片,然后进暗房。所拍摄的都是一些无生命的物体,比如停在路边的汽车……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在暗房里做照片是他最初的热情所在。当他有了宾得相机之后,就在自己家狭小的空间里冲印拍得的照片。那时候的好奇心不断增加,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都在探索中,比如中途曝光的实验。严格来说,他是先接触了大量的技术之后,才获得特殊画面的灵感,技术功底非常扎实。如今他依然认为摄影的后期制作,尤其是铂金和钯纸工艺等的重要性不亚于拍摄,至少是相等。他将其比喻为一种金属、铁锈和木头的炼金术,以及纸上的化学。懂得整个过程有助于他决定如何去拍摄。如果说拍摄照片是一种具有反省意义的情感体验的话,那么就必须将其转化成铂金印制。他非常感慨地说:“铂金冲印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过程,这是制作一张照片过程中的终极触觉体验。你必须去探索化学药品的秘诀,包括它的浓度,以及如何涂抹,使其混合在纸上。这个过程就是理解纸上的肌理和质感的过程。每一张铂金印制的作品都有其自身的个性,非常珍贵。”2002年他开始制作铂金的画面,尺寸很惊人,30×40英寸。无法拿在手上看,也不能装在玻璃镜框里。他认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尺寸,就无法展现细节和深度,这是小照片所无法达到的。他和助手在制作时,事先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从而达到想要的结果。尤其是画面制作的尺寸大于能够控制细节的两到三倍,效果是非常理想的。细节最终构成了三维的空间,让景观无限延伸。
在虚无中寻找风景
塞里格有一幅经典的作品《桥桩》,源于他对窗外的观察—经常会看到水面上有一层雾。他一直在想,也许可以拍摄这样的照片。于是有一天,天气异乎寻常地暖和。雾气又出现在水面上。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离最后的光线大约还有一个小时。于是他抓起4×5的星座相机,放进汽车后备厢,然后在高速公路的西侧,看到了让他感兴趣的景观。那就是运河大街的桥桩,不久就消失了。
当时景色的节奏感引起了他的共鸣。他选择了90mm的镜头,先尝试了一张波拉片,然后换了后背。也许是天气,也许是气候,也许是氛围,总是让他感到很愉悦……有做点什么的冲动。这是他最早成功的风景画面。
第二天他又去了,因为河面上又起雾。然而没有如愿以偿,现场并不理想。六个月以后他又去了,桥桩已经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一片虚无和空白。
当塞里格第一次开始拍摄风景时,不只是想找到一个瞬间,而是以开放的方式面对一个可以容纳他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总会留下一张照片。他认为:如果你相信自己的直觉……总会发现一张好照片。你并不是为了拍摄而拍摄,而是为了找到一种感觉。拍摄了这幅桥桩的画面之后,他对拍摄大桥发生了兴趣。比如布鲁克林大桥的拍摄,就在一周之后。那一次是在早晨的10点半左右,从未在这个时段看到这样的雾。这些雾持续了一周。他喜欢焦点中的这一切,让你联想到封闭性,虚无性。大桥对他来说具有一种虚弱的特征,或者是断开的……我们自身就是这样一些桥梁,连接着某些东西,突然间断开了。那天的桥给人印象深刻……石头的冷漠,水面的阴沉,雾在一侧封闭了布鲁克林大桥……非常惊人。然后又移开了。
塞里格由此发挥说:当你和一个人一起工作时,会构成一种感觉……就是对象和你,也就是摄影师,会有一种关联,一种交叉,一种节奏。这非常像拍摄人体……也包括风景,随着光线的改变……你的关注也在变化……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让你继续前行。这是一种拍摄过程中逐渐到达高潮的过程。你在不断地构建,构建,你在感受,然后一切就完成了。
废弃厂房里的时尚艺术
塞里格曾经买下了一家废弃的厂房,地点是在他曼哈顿工作室被废弃的电梯的天井中。塞里格觉得天井提供了不错的光线,还有砖块和木头构成的精彩的背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所探索的新观念,让摄影家可以设定完全不同的舞台,为不同的人物提供个性的表演空间。
塞里格是在1997年获得这一处砖形老建筑的。他的朋友不理解他为什么看中这样一处并不时尚的区域,大街周围是哈德逊河腐朽的防波堤,声名狼藉的肉类加工区,晚上异性异装癖四处漫游。这所建筑是建于1852年的工厂。塞里格拿下后,进行了改建。这是一项花费昂贵的工作,但是没几年,他就将其作为一个艺术工作区开放了。令人惊讶的是,边上的房产价格一下子大幅度攀升。今天,当年的肉食品加工区已经充塞了流行时尚女装店,别致的餐厅,以及高档旅馆。工作室的街对面,豪华的住宅区正在崛起。塞里格耸耸肩说:我从一个地球上的傻
瓜变成了时髦的家伙。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工作室区域,由于新电梯的改建,老电梯被拆除了,留下了一个大的空间,尤其是对于摄影家来说,最高兴就是有了来自顶部20×30英尺的天光。塞里格在天井里搭建了一个木制的平台,这样就变成了一个私人的创作空间,一个小巧安静的拍摄点,有着砖墙和木质的肌理,柔和的光照,专门拍摄名人。
塞里格说:“我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在里面拍摄一些画面。同时这里面也成为一个特殊的灵感出发点—一旦在里面拍摄时有了新的想法,就可以马上将被摄者带到楼上的工作室拍摄。”
照片都是黑白的,由于空间的单一使其远离了色彩,倾向于非常宁静的空间感,完全不同于他所拍摄的其他色彩鲜明、视觉强烈的时尚类影像。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他在天井中的影像已经形成了一个系列。他邀请了著名演员、舞蹈家、马戏团小丑比尔· 欧文一起工作,在小小的空间里展开拍摄。他说:具有突破性意义的就是决定延伸这样的肖像系列,做成一本书。
这并非是专门接受的指派任务,邀请欧文只是很崇拜他,需要他的合作。
欧文将他的天井变成了舞台。他的合作使小小的天井超越了空间的物理作用,不仅仅只是一个背景。天井成为影像的另一个主题,有其自身的性格。
这一主题最有趣的就是可以观察每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空间如何反应。塞里格说:由于所有的表演都是在这样一个空间,因此每一个瞬间和观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象征性符号。不管是杰里· 塞费尔德在天井中以闹剧的方式出现,还是艺术家辛迪· 雪曼利用这堵砖墙展现另外一重性格。对于梅尔· 布鲁克斯来说,天井就是他自己演出的绝妙背景,而女演员和激进主义分子苏珊· 萨兰东横跨天井中的一角,逼得塞里格不得不使用很少出现的横构图。带有花边的晚会服装,和砖墙以及木地板的结构纹理形成鲜明的对照,暗示萨兰东不同反响的女性气质和凶悍风格的结合。保持激情瞬间
摄影家伍德瓦德曾经和塞里格讨论这样的问题:当一个对象在你面前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是最重要的……你的拍摄是主要的,因为你希望人们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正如丹尼· 阿巴斯所说:“我确信总有些东西没有人能够看到,除非我将其拍摄下来。”
塞里格对此有同感:总有一些东西是和现实生活紧密相连的,并非摄影史的年表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在纽约的一个由知名的新闻摄影记者和当代艺术家的联合展示上,塞里格遇见了细江英公。细江英公给了他很多灵感。细江英公在回答别人的访问时说到:“实际上,我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时尚摄影家,但是我只是向你们展示这一类照片罢了。”这位八十岁还如此富有激情的日本大师让塞里格感慨万分,他由此意识到摄影对于生命力的感召,“你可以一直拍摄到死。”佩恩,阿博特,卡蒂尔· 布列松,莱维特,拉蒂格以及斯泰肯,他们都活到了九十多岁,布拉沃,活到了一百岁。塞里格认为更重要的是:必须保持一个新的出发点。如果你总是一次一次出发,就能不断地战胜所有的困惑。他认为感觉是不会衰竭的,总会有不断拍摄的欲望。随着他的不断成熟,瞬间的捕捉变得越来越容易,体验越来越敏感,阅历越来越迷人。
塞里格非常认同著名的摄影家鲁赛尔· 李说的一句话:“你已经懂得可以在任何地方拍摄一张照片。”那可是至理名言。这可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是一生。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所有比赛规则都改变了。你会在清晨五点起床拍摄第一场雪……成为外出的第一人。不是指派任务,是你自己的激情所驱动。他说:比如说对细节的关注。尤其是在静下心来孕育和构思。然而实际上只是在使用你的眼睛。观看所有的一切。把一切理顺。然后,正如你所说,等待一种氛围的改变。就像是调整一个方程式中的分子和分母的关系。一旦做到这一点,最简单的也会变得美丽。一只腐烂的鸟,一场雪,雪堆积在康尼岛的沙滩上……空无一物也可以成为细节。有人问:“如何让所有的一切产生关联?”是的,它们之所以有关联,就是因为塞里格拍摄完成了一张照片。它们让塞里格感兴趣,所以才拍摄。
摄影师马克塞里格链接阅读
1980年,塞里格移居纽约,在纽约,摇滚乐滋生了一代著名的摄影家:安妮· 莱博维滋,布鲁斯· 韦伯以及罗伯特· 梅普尔索普。塞里格为不少摄影家当过助手。他的作品开始出现在各种杂志和媒体上,尽管大多不署名,但渐渐引起业界注意。2002年,超级名模海蒂· 克隆与塞里格合作为《GQ》完成了这系列名为“海蒂恶搞好莱坞”的摄影作品。这系列照片,重现了好莱坞许多经典的场景以及剧照,如图就是菲比· 凯丝在“开放的美国学府”里的剧照。2009年这些作品在Guy Hepner当代画廊进行拍卖。
塞里格善于和各类明星合作,拍摄众多富有戏剧性色彩的商业照片,有时自己也不自觉进入“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