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融 编辑:树楠
[alert type=white ]身为联合国摄影家协会主席的江融,在近期的讲座中发表观点,综合阐述了当下摄影所面临的各个挑战。在联合国工作的他,以一种国际的视角和内心的关怀来看待新闻战地摄影在今天的价值和意义,并以此文来形成他的基本观点。[/alert]
无国界医师创始人伯纳·库什纳曾见证过世界许多国家的屠杀,所以他曾讲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没有照片,屠杀就不存在”。照片,尤其是纪实摄影照片,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能促进社会变革。
“摄影是否仍然有力量?”实际上,应当是“在因特网和数码技术时代,摄影是否仍然有力量?”首先,我想从本·拉登被击毙后的照片是否应公布这件事谈起。当时至少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本·拉登被打死的现场照片应当公布,因为只有通过公布这张照片,大家才能感觉到“9·11”事件已画上一个句号;还一种看法认为,我们并没有看到希特勒死亡的照片,但我们相信二战已结束。最后,尽管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办公厅主任都建议他要公布这张照片,奥巴马最后经过考虑,还是决定不公布。他不公布的理由,主要是担心可能会引起更多的暴力,并担心这张照片会被支持本·拉登基地组织的人用为宣传工具。从中我们也能看到,这不仅是一个政治决定的问题,实际上也是一个关于摄影的问题,至少还有很多人相信眼见为实,要看到这张照片才相信本·拉登已经死亡。
摄影术从1839年诞生以来,当时正好是欧洲实证主义盛行,就是要根据经验或者根据证据才能论证一个事实。当时,人们认为照片能准确表达镜头所能看到的东西,认为摄影是最忠实和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因此,摄影曾经被认为是完全客观的,在科学、时事、探矿和犯罪等方面成为无懈可击的证据。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二战结束左右,人们一直相信照片是可以作为客观的证据。
法国无国界医师创始人伯纳·库什纳曾见证过世界许多国家的屠杀,所以他曾讲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没有照片,屠杀就不存在”。的确,我们今天如果没有南京大屠杀的照片,日本军国主义者就会否认发生过南京大屠杀;如果我们今天没有看见这张德国人残杀犹太人的画面,也许我们就无法非常有说服力地证明,德国人曾杀害无数的犹太人;因此,照片,尤其是纪实摄影照片,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能促进社会变革。
这张照片是美国著名纪实摄影家路易斯·海因拍摄的,他曾主修社会学,后来利用相机作为工具,在上个世纪初,系统记录了美国各地的童工;这张照片看上去非常简单,但是从用光、构图、取景来看,是一张非常好的环境肖像。海因的这一系列关于童工的照片,促使美国国会通过了禁止使用童工的法律。因此纪实摄影能促进社会变革,也就是说,摄影曾经是非常有力量的。
摄影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作为历史的证据。德国纳粹对犹太人惨绝人寰的屠杀,书上与电影中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描述,但不管是书上的描写,还是电影的再现,都不及真实照片来的震撼。
路透社摄影记者拍摄了以色列轰炸黎巴嫩的一幅照片,当时记者觉得它的烟雾不够浓,就用ps手段把它加重了,这个烟被重复了四次,随后它被一个犹太人发现了,在网络上披露出来,后来该记者被路透社解雇了。现在照片做假很容易,被发现的几率也很大。
我们现在新闻摄影处在一个公信力下降的危机状态,如何应对新闻报道摄影的危机和挑战,我觉得主要挑战有三方面,第一个挑战是公信力下降对新闻报道摄影的修改调整只能是最低程度,不能够过度调整,否则可以说是作假。我们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新闻报道摄影师在修改照片时要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如果你修改这张照片,谁能从中获益?是对读者和观众有利?还是对自己、被摄对象或新闻媒体有利?正确的答案是很显然的,如果对读者和观众不利,那就不应当做。
第二个问题是,我是否愿意将我修改照片这个事情告诉读者和观众?如果你不愿意告诉他们,那请你不要做。这两个问题基本上能够作为自律的准绳。
黑星图片社(Black Star)曾经是世界5大图片社之一,已故黑星图片社总裁霍华德·查普尼克写过一本书,名叫《真实不需要修饰》,他在书中指出,最重要的还是要坚守新闻报道摄影必须真实的底线。我也要强调指出,新闻报道摄影是绝对不能修改,在此前提下,我们要不断地去挖掘故事和题材,并采用新的方式去报道地球上所发生各种紧迫的问题,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所以新闻报道摄影不存在死亡问题,正如徕卡相机和胶卷出现后,曾经对新闻报道摄影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数码相机和网络,以及光场相机和云端技术的出现,不仅给新闻报道摄影带来挑战,同时也带来各种机会和可能。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看报道的故事是否重要、感人,方式是否新颖、有效。如果我们能够应对各种挑战,今后的新闻报道摄影会比传统的新闻报道摄影更加有力量。
via Foto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