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沈思齐 编辑:刘秀阳 美编:刘丽娜

Ambroise Tézenas,风光及纪实摄影师,现居巴黎。Ambroise一方面为纽约的一些杂志拍摄图片,同时通过代理商Talent&Partner接受商业邀约。为完成“darktourism(黑色旅行)”项目——《I Was Here(我曾在此)》的拍摄,Ambroise遍访全球范围内象征死亡与毁灭的标志性景点,包括奥斯维辛集中营、位于达拉斯的肯尼迪遇刺地及红色高棉监狱。

你为什么会决定出一本关于“黑色旅行”的书?

几年前我便开始尝试了解黑色旅行(那时并没有考虑出书的问题)。对于长期项目来说,想清楚如何开始比纠结最终的成果更重要。

之所以会对这一主题产生兴趣是因为我想了解人们为什么重游那些充斥着不幸回忆的地方,而这与我2004年在斯里兰卡目击了海啸的发生不无关系。我亲眼见证了悲剧,并了解到数年后游客们回到了当初灾难的发生地拍摄照片。这些人的动机令我感到疑惑,我开始了解相关的信息。

你是如何确定拍摄目的地的呢?

对于拍摄主题我会进行非常详尽的调查,因为背景知识真的非常重要。没有去过实地没有关系,但你必须了解那里的历史。我发现了一本叫做《DarkTourism(黑色旅行)》的书,并结识了合著者之一的JJohnLennon教授,之后便开始亲自走访一些黑色旅行目的地。

你的旅行是自费、还是有人赞助或者付佣金给你?

这个项目是完全自费的。作为一名摄影师,我在“用摄影赚钱糊口”和“用赚来的钱支持自己的摄影项目”之间寻求平衡。

许多照片里都出现了人物,有没有人曾问你为什么拍他们,毕竟其他人可能会更关注建筑和遗迹?

当把一台大画幅相机架在三脚架上的时候,你的镜头其实不会明确地指向任何人。你成为环境的一部分,人们并不知道你在拍什么。对于我来说,在拍摄集中营、监狱和其他遗迹时,将站在附近的人群容纳进来非常重要。

你的照片中并没有过多呈现恐怖的细节——比如累累白骨或者遗留下来的绞刑架。这是不是因为你想要更多地关注场所本身,而非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我自认为是一名风光摄影师,因此对于我来说,和拍摄对象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至关重要——当选择去拍摄灾难的发生地,站在哪里便成为一个关键问题。于我而言,拍摄骇人的细节没有意义。

在拍摄这些照片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更富戏剧感的黑白、或者回避明媚的阳光呢?许多摄影师可能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的目的是用影像去记录,所以手法必须非常精确,我有一套严格的操作规程。比如,我会通过旅行社规划行程,和其他游客一样买门票进入景点。我不想拍那些普通游客看不到的地方,也从不要求特别对待。(唯一的例外是)为了进入南黎巴嫩的一处景点,我花了两年时间来获得许可。

我在景点停留的时间不比普通游客长,为了保证真实性,我采用简单的拍摄手法,不进行后期处理。

所以,这种反应真实的照片必须是彩色的,即使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客观。通过将照片转为黑白效果或者将天空调暗,而使照片比实际更富戏剧感,是一种拙劣的欺骗。如果我去的时候阳光明媚,那我的照片里也一定是阳光明媚。

Chernobyl,鬼城Pripyat的一个游乐场。

漩口中学的废墟,摄于中国四川的地震遗迹之旅。

小鱼洞大桥的废墟,摄于中国四川的地震遗迹之旅。

哪个景点最让你感到不安呢?为什么?

那些种族灭绝的遗迹让我感到十分不安。Birkenau集中营被原样保留就是为了防止惨剧再次发生——但它确实再次发生了,这让我非常惶恐。人们不断重蹈覆辙,完全不吸取任何教训,这种历史的重演让人倍受打击。

在Chernobyl进行拍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你不担心辐射吗?

不担心,因为我预先了解了辐射的相关知识,所以知道在那里稍作停留和休息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在拍摄《I Was Here》的过程中,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人性令人失望,历史不断重演。这一项目的拍摄证实了这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重大收获。当灾难的幸存者逐渐逝去,历史慢慢被淡忘,游客也会失去兴趣,但新的景点又会诞生。矛盾的是,人们一方面抗拒自身也会死亡的现实,一方面又乐于在黑色旅行中感受那种逝去。这个项目促使我思考了许多关于我们自身的责任。就摄影而言,我开始深入思考如何进行“表现”。在创意的过程中,内容和形式的融合至关重要。

《I Was Here》中的哪张照片是让你感到最满意的?

整个项目的每张照片我都很满意。如果拍摄的过程是条漫漫长路,在路的尽头、项目的尾声,将所有的成果结集出版则是一种解脱。于我而言,这才是展示作品应该采取的方式。

《I Was Here》的完成对于之后拍摄项目的开展是个难题,因为它实在难以超越。

我还不确定下一步要拍摄怎样的项目。我是一个慢节奏的摄影师,我习惯于缓慢的过程、时间的投入和阅历的累积,摄影是一个不断向自己发问的过程。

以色列军队遗留装备,在黎巴嫩Mleeta抵抗运动的旅游地标进行展出。

遇难者的衣物,摄于卢旺达Ntarama种族灭绝纪念馆。

成排的颅骨,摄于卢旺达Bisesero种族灭绝纪念馆。

查看更多Ambroise的系列作品,请见:www.ambroisetezenas.com

《I Was Here》由Dewi Lewis出版社出版,网址:www.dewilewispublishi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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