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Tammy Ruggles

14年前,我在40岁时被宣布为“法律意义”上的盲人。我失去了驾照和社工的职位,为获得这些,我曾经去读了硕士。这是我选择的职业,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没有放弃过。但有一天它消失了,我的自信和自我认同也消失了。如果不是社工,我怎么称呼自己呢?

最后,我成为了一名摄影师。

“盲人摄影师”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不应该存在。事实上,直到最近我没想到人生还有这条路。从我是个小女孩起,我就一直都很喜欢拍照,用我母亲一直带着的柯达和宝丽来相机拍摄了很多家人和宠物的照片。

但我出生时患有色素性视网膜炎,这是一种不断发展中的致盲疾病,随着时间的推移视网膜情况会恶化。而伴随视网膜色素变性,我会首先出现夜盲症,这意味着我无法在暗房里看到东西,无法用化学药水冲洗照片,也无法通过相机读取手动拍摄设置 – 这是数码摄影发明之前我所面临的主要问题。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遗憾地决定把我对摄影的热爱收起来,放弃这个选择。

数码相机带来的奇迹

我对此(失明)并不感到痛苦。只是考虑到视力问题,我必须放弃摄影。

但是,我的情况并没有阻止我在想象中享受摄影。我读到了一些东西,读到了像阿尔弗雷德斯蒂格利茨和安塞尔亚当斯这样的摄影师,并且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拍摄一些照片——不是那种用一次性相机拍摄的家庭影像,而是艺术和摄影创意方面的那种照片。也许是一座山,一片白雪皑皑的田野,或一棵形状奇特的树。但我的计划绝对是拍风景,因为我身边都是乡村风景。

然后,在2013年,我不能再开车了,经历过社工工作和绘画工作之后,我决定将我作为摄影师的梦想变为现实。我已经听说了操作非常简单的傻瓜数码相机的出现,我想尝试一下。

我仍然对光线有些感知。 “盲人”并不意味着完全失明。每个人的体验都是不同的,但对我而言,这意味着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非常模糊,非常奇怪,就像一个相机镜头对不上焦,以至于我无法区分人与树,无法找到洗手间门的位置,更看不到一个人的特征。我只能看到事物的模糊形状,而我越接近某件东西,我就越看不清。

当我买的傻瓜相机寄来时,我把它放在那几天没打开。因为我太害怕人们会怎么议论:“一个合法的盲人摄影师?”

我开始质疑自己

我失去了社工工作。放弃摄影将是另一个失败。自我怀疑渐渐充满内心。

但这些想法最终都没有吓退我。最终,我从儿子那里轻轻拿过相机 (他实际上拍了这个相机的第一张照片) ,随身走到我的后院,按下快门,想看看我能拍摄什么。

而当我将图像传送到47英寸电脑显示器时,我惊讶于那些自己在后院无法看到的东西,我不行,但是我的相机可以:像画一样的蓝莓,在树林边缘的野生南瓜,树上的棕色树叶(那时是秋天)。

我不仅可以拍下我一直想拍的那种照片,还可以用我的相机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相机就像是第二双眼睛。

我不需要暗房,因为数码照相机的图像是直接显影的。我不需要阅读设置,因为我把相机设置为自动了。

我怎么工作

我的大部分照片都是黑白的,对我的眼睛来说,黑白最容易识别,而且我一直很喜欢经典的黑白风格。有时候我走路时会拍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握住相机,离被拍物体大约三或四英寸,然后按下快门。

其他时候,我能大致分辨出模糊的山丘和树木的模糊形状,或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并拍摄照片。

面对风景和大自然,我的视觉是有缺陷的。但我可以抽象,我也可以犯错误。

当然,人物的拍摄更具挑战性。因为我无法分辨是否有人正在看镜头,或者我也可能在构图中来个“断头”,也很难分辨照明是正确还是错误。我可以用普通的方式,以坦率的镜头捕捉街上的行人,但在工作室拍正式的肖像并不适合我。我已经尝试过了,但是很明显,你需要更好的视力才能做好。

然后就是我工作的核心:我把相机带回家,我照片导到我的大尺寸屏幕上观看拍摄出的内容。有一个摄影术语叫做“决定性时刻”,这意味着知道什么时候在完美的时刻按快门。当我在我的大屏幕上进行选择时,我的决定性时刻才到来。对于意外拍摄到的照片,我常常感到惊讶,比如说树上栖息的鸟,或者抽象构图的电源线。

我删除的照片比保留的更多,我保留的照片是我能看到优秀的 – 是那些高对比度,简单构图以及那些我可以很好拍摄的主题。

并且,我从来没有上过正式的摄影课,但我确实接受过艺术教育,我也有多年的素描基础。我还会从我最喜欢的摄影网站上学习技巧。

视觉的限制让我拍出的艺术照更好

我的视觉问题是一个摄影师的财产,对我个人来说,它有助于定义我的风格。我不会尝试预设照片,或者对照片应该是什么样子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从不担心事先应该怎么从取景器里观察。

当然我不会与其他具有健康视觉的摄影师进行比较,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方法和技巧与我的不同。他们用取景器,并可以查看拍摄的效果,背景和环境的详细信息。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设置。但我也去不担心其他摄影师是如何工作;总之,我很高兴能找到一种方法来用相机完成自己的工作。

我不会为我的艺术而痛苦。我拍下照片,选择我喜欢的照片。如果那一天拍摄没有我喜欢的照片,那也没关系。我总是可以再拍一些(照片)。当有一天我的视觉问题让我不能再照相时,(因为它们还在恶化)那我也会找到一种方法,继续拍摄。

我自我感觉我的作品应该很漂亮或有趣,但除非有人告诉我,否则我永远无法确定。依靠人们的反应,我了解了自己目前的水平。我得到的反应也从一言不发到赞美。

至少,从我的经历来看,创造力很难被扼杀,并且我们总是有不止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通过合适的技术和手法转变,我们总是可以做那些其他人认为不可能的事。

(文中图片均来自本文作者Tammy Ruggles,如需无水印版权图片,请至摄影师官网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