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就像一曲欢歌,在山间回响,寂静的旷野被唤醒了,沉睡的大地颤动了,凋零的树木舞动了,落雪改变了单调的轨迹,也加入到热闹的行列优雅飘扬。

新疆哈密三道岭露天煤矿,火车司机在列车加煤的时候可以休息片刻

集通,蒸汽机车最后的天堂

 
“呜——”一声幽远悦耳的汽笛划破冬日长空,随着汽笛声由远而近,视野尽头蓦然升腾一股白云状的蒸汽。未几,那流动的蒸汽便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地覆盖了眼前的景物,伴着节奏强劲的机器轰鸣声,从翻滚着的蒸汽里穿行出一列锃黑闪亮的机车,带着强大的动力和慑人心魄的轰鸣,呼啸而过。列车曳着炽热的云团一气呵成,横贯在列车的上方,仿如一条洁白巨大的丝巾在风中飘舞。此刻的汽笛声就像一曲欢歌,在山间回响,寂静的旷野被唤醒了,沉睡的大地颤动了,凋零的树木舞动了,落雪改变了单调的轨迹,也加入到热闹的行列优雅飘扬⋯⋯蒸汽机车拖出的一股长烟像天边的一片云彩,留天留车留蒸汽,这是摄影师最喜欢的角度。
听说今年是最后一届集通蒸汽机车节,三五百名国内外摄影师齐聚在经棚站。他们从北京、河北、天津、吉林,甚至陕西自驾而来,用手中的“长枪短炮”留下蒸汽机车最后的一段旅程。
世事大多如此,当它消失或行将消失时人们才悟其弥足珍贵,蒸汽机车更是如此。1996年我国以蒸汽机车为牵引动力的集通铁路(内蒙古集宁至通辽)正式通车之时,远在它发祥地的欧洲就早已失其踪影。多年后当人们惊觉这划时代的标志已悄然失去才又怀缅它的丰功伟绩,于是英国、德国、法国等老牌工业国的蒸汽机迷们四处打探,不远迢迢万里,只要发现蒸汽机车的身影,哪怕再偏僻也会找到这些发烧摄影师的足迹。
在这条铁路线上的经棚路段,因之地处大兴安岭南端和燕山余脉的交汇处,平均海拔在1200米以上,铁路常在崇山峻岭中迂回,特殊的地理环境让蒸汽机车迷和摄影师们认定了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最精彩最出片的地方。冬季,列车采用重联蒸汽机牵引穿行于起伏的山峦之中,双机车在爬坡时,两股蒸汽喷薄而出,气冲霄汉,场面蔚为壮观。这一发现让欧洲、北美、日本的蒸汽机车迷们激动不已,誉之为“蒸汽机车最后的天堂”。

镜头里的庞然大物


走近蒸汽机车,车体上黝黑的漆面已经斑驳脱落,曾经锃亮的气泵连杆也已锈迹斑斑,刷着朱红油漆的巨大车轮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艳丽,渗透着褪色的苍白。机车前方那个如同怒目圆睁的大灯明亮地注视着前方,就在视线可及的不远处,一个红色信号灯永久地亮在它的铁轨旁边,预示着它只能在红灯的这边看着那些在它后来的内燃机车忙碌作业。
2012年1月1日清晨5点15分,一辆前进型蒸汽机车从还未破晓的黎明中开始轰鸣,司炉将第一铲煤铲进炉床。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我们将拍摄它最后一次在集通线上的大板-好鲁库段往返穿行。它的上一次出勤,还是在2010年的年底,从2006年开始,它已经属于“返聘”表演的工作状态了,为了满足很多蒸汽机车迷和摄影爱好者的怀旧心情,每年年底它都连续在集通线的某个段落上跑上几天。
很多人至今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凌晨,整个大板车务段人声鼎沸,最后三台退役的蒸汽机车一字排开,烟囱在凛冽的寒风中吐着白烟。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和摄影师纷纷上前拍摄和观赏。最后一列蒸汽机车执行完任务后从正式使用的历史舞台退出的那一刻。它是工业时代逝去的一个标志,与其说人们缅怀蒸汽机车,不如说是对工业时代的一种深刻记忆。
1960年代末,世界上仍然有使用蒸汽机车作商业运作的国家已寥寥无几。到了二十世纪末,蒸汽机车在北美洲及欧洲基本上已被完全淘汰,只会在其间特别为铁道迷及游客安排的路线上行走。墨西哥仍有很少量的蒸汽机车在偏远的地方运作。在中国,某些地区煤炭的价格比石油低很多,使蒸汽机车仍然有它们的价值。中国曾经是全球最后一个制造大型蒸汽机车的国家,位于山西的大同车厂一直生产蒸汽机车至1988年。但近些年来中国蒸汽机车的数量亦在迅速减少。印度也曾经大量使用蒸汽机车,但现在它们只会在空气稀薄的山区运作。

大板到经棚的这近50公里铁轨上,近六年来都能够重新听到蒸汽机车“况且况且”的摩擦声和洪亮的汽笛,但通常只有三天,且今年是最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