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天堂之鸟》
三毛住在锦江宾馆673房,当门拉开我见到她的一刹那,她的经历,她的苦难甚至她的良心全写在她的身上,迅速被我读到。我明白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一位“贵人”。三毛手上拿的是一本叫《象罔》的“地下刊物”,她翻着里面的图片一个劲地摇头,我以为她不喜欢。她说:“不行,你给他们拍得这么好,你要给我拍。”在柳荫街拍照的间隙,她让我和她一起抽烟。她说:“你那天一进来,我就知道我们一伙的人来了”。
三毛在跟我的朋友谭天聊天。她的气质是一个大知识分子,像杜拉斯那副神情。让人觉得是一个“高级的女人”。(1990年9月21日成都)
三毛对我说:“肖全今晚你能不能辛苦加个班,我很想看到这组照片。我给你讲我在台湾真正出名的不是我的写作,而是我的旅行。我一直想找个摄影师跟我合作拍一本我的摄影画册。”我晚上冲完照片回家,很兴奋但又没有跟她联系。第二天早上我去见她,她把照片铺了一床,一个劲地说好。我对三毛讲:“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构图影调和人物情绪都很完整。”三毛说:“不是完整。是完美、无价!你知道吗?我10几岁20岁就一个人梳着短发,背着包周游世界。20多年了还是我一个人。瞧!多么倔强的女人啊!这是我漂泊生活几十年的概括。我去杭州要完成一本札记,作者像就用这张了。你多给我寄几张来” 。(1990年9月22日成都)
三毛在《敦煌记》里写到,“很多年以后,如果你偶尔想起了消失的我,我也偶然想起了你,我们去看星星。你会发现满天的星星都在向你笑,好像铃铛一样。”三毛走了,朝着自己愿意去的地方走去,面带微笑!路人很难理解她。我曾夸张地认为,我拍三毛那天她仿佛把她的一生演绎了一遍。(1990年9月22日成都)